再見

她拒絕了他。

拒絕他，並非不愛他。

看到他眼中熾熱的火焰瞬間凝結為冰霜，內心像被萬數的小蟲啃噬著，一陣痛似一陣。

他不置信的看著她，她避開他懾人的目光，緊緊卻不肯收回出口的話。

站立在街頭，人潮在他們的周圍遊移成不規則的幻夢。

他沉默著，她也沉默著。

彷彿一個世紀般久遠，終於，他邁開腳步了。

她維持著同一個姿態，目送他消失在人潮中。

心，像被掏空了。在他離去那一刻，她的心，已被掏空了。

她維持著同一姿態，站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頭。

淚，在心中流成一道河，眼眶卻是乾的。

在他離去的那一刻，她緊咬著牙齦，深怕一個不小心，會發出挽留的字句。

她不希望他回頭望，內心卻渴望他回頭望。

她不希望他留下，內心卻強烈的想他留下。

他沒有。筆直的背影，在她冷峻的目光相送下，漸漸淡出了她的視線。

他竟然沒有回望，更沒有回頭。

好片刻，她彷彿自迷惑中驚醒，剎時間，無邊無際的痛一股腦兒湧向心腔，痛得她迷惑在現實中。

無邊無際的悔意，從心中慢慢升起，像野火，瞬間燎原，灼痛了她神經中樞。

無邊無際的痛、無邊無際的悔意，將她緊緊包裹，這一刻，她終於察覺到，他是她生命的泉源，摒棄了他，就像拖著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，惘惘然不知所屬。

驚慄、無助、孤單、徬徨、悔恨，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分分加深。

她原以為她能瀟灑的處理，畢竟以為是一回事，事實卻是另一回事。

終於，她整個人瞬間清醒，快步穿插在人海中，但求能挽回一些甚麼。

此刻的腦海，只有他他他他他，甚麼道德、甚麼責任，甚至另一個「他」，以及下一個星期要舉行的婚禮……都被拋到九宵雲外去了。

她一直奔跑一直祈禱，只要再見上他一眼，她願意隨他天涯海角去。

可是，一條又一條街道，始終沒有他的影蹤。

只要再見他一眼，只一眼，她就滿足了。

淚痕遭風乾的臉上，因劇烈奔跑而蒼白無色。她始終追不回他。

他離開了，徹徹底底離開了，從她生命中離去了。

悔恨，無邊無際的湧現，比痛更甚。

在她崩潰的那一刻，她竟見到了他！

是的，是他！不顧一切的，她飛奔向他，深怕一轉眼他又消失在她視線中。

上天待她不薄，終於讓她見到他。

忽然間的，她整個人虛脫了，一切枷鎖，在隨著重遇他的這一刻卸除了，輕鬆與幸福之感，使她飄飄然好不愜意。

上天待她不薄，深深看他一眼，她終於滿足安祥的閉上眼睛。

失去知覺前，她還來得及感覺浴血的身體被他結實的臂膀從車底下抱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