駭浪

海，在呼嘯。

遠處的燈火影影綽綽。一波一波的浪，拍在岩石上時，激起千朵的浪花，濺濕了腳下的亭階，卻濺不濕火熱的心。

她出神的望著浪被激起又退隱。一次又一次，激起又退隱。

心神卻是亂的。甚麼都不想，卻甚麼都去想，到最後，腦海中紛雜的事件，都亂了。

他就在她背後。

強而有力的手，從後面箍著她整個人。他的氣息，不經意吹拂在她潔白敏感的脖子上，酥酥的、癢癢的，好難受，也好舒服。

一個海浪打來，濺得她衣衫盡濕了。她不動，他也不動。只是將她擁得更緊，彷彿要將自身溶入她的身體內，二合為一。

她感覺到，背後的他在顫抖，他緊緊擁抱她的感覺，是如此真實、如此迷離，卻又如此虛幻。

他火熱的心，燃燒著她的思想，蒸發掉她頰上的淚。

她感覺他顫抖的手，在她身軀愛憐的遊移；他顫抖的唇，在她背肌溫暖的輕吻。她顫抖的心，這一次，卻終於為他所開啟。

一個大浪打來，兜頭兜臉濺濕了她，及他。

浪退了，濕冷的衣物裹著兩具火熱的軀體。她擁著他，他擁著她，很緊、很緊、很緊……緊到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，緊到彼此的心跳都能相互感應、緊得有如即時掏心掏肝的奉獻整個給對方……

那一夜，她違背了曾許下的誓言。

那一夜，他用手指在沙上寫著；死而無憾。

沒來由的，她感覺到非常非常冷。再一個大浪打來，不僅濕了她的身，也冷了她的心……


忽然間的，她就醒來了。

身旁的丈夫鼻息均勻的甜睡著。

她驚覺，在冷氣調節的室內，她竟一身是汗。

不！不是汗，就彷如多年以前遭浪花濺濕的身軀一樣！

她渾身濕漉漉，從頭髮、到衣服、到腳踝……

她匆忙步下床，一顆顆的水珠從髮梢從裙襬往下淌。

不是汗，是浪！

她的心，跳動得異常劇烈，體內的血液不尋常的昂奮的流竄，泛濫的思想一波波湧現，都是多年以前的那一幕、那一夜、那一個……他。

翌晨，當她從新聞中得知他昨夜溺斃在那個海灘時，她終於明白為何昨夜會渾身浪濕。

原來，他昨夜來過。

他說，死而無憾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