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2月13日 星期一

獸變

他醒過來時,只覺飢腸轆轆。

遊目四望,赫然是一片深山野林。

在山中迷了路,他原本抱持著非常樂觀的態度,因為背囊有足夠他食用三天的食物與水。他想,在這三天,斷不可能還摸不到下山的路 ,或碰不到別的登山者。

可是他失望了。

原以為會愈走愈出,但看樣子他反而像越走越進到腹地。

食物與水一天天減少,背後的負擔本該逐漸減輕,他卻覺得重了千百斤。

最主要的,是內心的恐懼使他的步伐更沉重、心靈更疲憊。

綠色,原是他命脈的色彩。從小就響往大自然的他,不知征服過多少名山,唯獨這一座,他剛起步,就彷彿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牽引,使他不知不覺一直往林內走,走到乍然驚醒,才發覺被困在山腹內,無論如何走,卻再也走不出去了。

一天、兩天、三天、四天、五天、六天……。

第七天,他終於透支了所有的體力,心力交瘁的昏死在地上。

醒來時,旦覺飢腸轆轆。

森林,還是一樣的森林。

但奇怪的是,他彷佛擁有無限的精力,且不覺疲累,只想四處跑跑伸展肢體找些食物來充飢。

他稍作深呼吸,體內的運作不僅如常,而且像有源源不絕的魄力,他覺得一切都舒服自然極了。

三步兩步間,他已越過兩個小山頭,在暗暗吃驚之餘,也欣喜餓了數天竟然還有如此的精力。

他想,也許休息了幾天,而森林內的空氣又清新,才會使體力增加吧?

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……

忽然!

他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!內心的興奮幾近沸騰。

山中方七日,地上……?

不管地上千百年,與世隔絕了這麼久,他第一次見到一個人,確實使他興奮到話也說不出。

他想大聲喊,喉嚨卻沙啞的講不出話,只發出類似獸吼的鳴聲。

不顧一切的,他發狂似的縱身奔向前。

此時,只見對方有所察覺的臉上露出恐懼已極的神色,待他看到對方眼珠泛現絕望的灰白色時,方察覺自己竟將對方給撲倒在地!

尖銳的爪子,正深深插進對方的咽喉!

他連忙退後,望望自身,他哪是人?竟是一頭體紋龐大斑紋鮮麗的虎!

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由人變成虎。是被虎吃了?還是靈魂上了虎身?

望著面前垂死中露出絕望神情同時又盼望奇蹟發生的「同類」,他多番遲疑。

但在行動中,獸性裁決了一切。

他僅存的人性,在飢腸轆轆且面對著可口的「獵物」前,終於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!